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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四军挺进纵队传奇(连载之三)
作者:严赳 王盖 责任编辑:魏冉 来源:《铁军·纪实》 日期:2014-02-27 浏览次数:7321
抗战时期,新四军在华中大地同日本侵略军、汪伪军长期浴血鏖战,留下许多惊天动地和扣人心弦的传奇故事,江南新四军挺进纵队是其中出师较早、由中共早期党员在家乡自发组织起来的一支英雄部队。她足跨大江南北,征战苏中皖东,在完成党中央赋予新四军向北发展、开辟苏北抗日战场的战略任务中,发挥了重要作用。
上接:
寻觅北斗
正当管文蔚困惑、翘首之时,陈毅派了人马,来到丹北,将一封亲笔信交到管文蔚手中
面对日、伪、顽、特的步步进逼和夹击,在后册塘村的抗日自卫总团司令部里,管文蔚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之中:要使部队发展壮大,要使丹北得到巩固,孤军奋战不行啊!必须紧紧依靠中国共产党的领导。可是,党组织在哪儿呢?他不由得想起了前两次找党的经历。第一次是在1938年初春,丹阳抗日自卫总团刚成立时,管文蔚感到自卫总团像滚雪球一样越来越大,领导骨干十分缺乏,如果能找到老战友来相助就好了。他猛地想起在无锡梅村的地下党员陈枕白夫妇等人。于是,他派管齐山带二人前去联络。结果,管齐山等人在途经江阴时遭土匪袭击遇害。
第二次是同年5月,正当管文蔚在寻找新线索时,哨兵押着两个外乡人来了。管文蔚打量着来人,只见两人都是文人打扮,穿长衫,戴眼镜。其中一位自我介绍道:“我叫李青,从上海来。听说管文蔚同志在丹北抗日自卫,组织上特叫我们来联络。”一听“同志”的称呼,管文蔚立即感到有一股暖流在身上涌动。他已有多年听不到这个称呼了。管文蔚把他们引进屋内,仔细交谈起来。可是,那个叫李青的谈话却叫管文蔚很反感。只听他说:“管文蔚同志,你要知道我党的政策是抗日民族统一战线,是与国民党精诚团结,合作抗日。你拉队伍抗日是不错的,但是,你不听政府号令,自行其是,就不对了。如果都像你这样不听号令,岂不破坏了统一战线!同志呀,国难当头,我们要委曲求全,懂吗?”管文蔚越听越不对劲,干脆不理睬他们。来人只好悻悻地走了。
这次经历让管文蔚感到困惑:难道自己错了?究竟什么是党的正确主张呢?他更加感到要抓紧时间找到党组织。正在这时,管文蔚听到了新四军在镇江韦岗取得伏击战胜利的消息,即派朱士俊、虞景柯、虞荣和、徐德谦4人,到苏南茅山地区去寻找新四军。
6月下旬,即韦岗伏击战几天之后,朱士俊等四人在丹阳县延陵,找到了新四军第一支队司令员陈毅。朱按照管文蔚的嘱咐,如实汇报了丹阳抗日自卫总团和丹北地区的情况。陈司令给予热情鼓励,并对今后的工作作了指示。朱士俊逐字逐句作了记录。返回后,即向管文蔚作了详细汇报。这一下,一连数月紧锁双眉的管文蔚,终于露出了笑脸:“我们总算找到了日盼夜望的救星啊!”
时隔不久,管文蔚又写了一封长信,要朱士俊专程跑一趟,送给陈毅司令员。陈毅阅信后,当即复了信,并要朱士俊对管文蔚面陈两点:一是对从国民党部队溃散下来的连长、现任抗日自卫总团二大队大队长的方钧,要提高警惕;二是部队要伺机向北发展。
陈毅送走朱士俊后,立即叫通讯员赶紧通知新四军老二团政治处主任萧国生和一营营长段焕竞来司令部。
萧国生,中等个子,国字型脸庞,浓眉大眼高鼻梁,浑身上下充满朝气。别看他年纪不大,但资历很长,1930年14岁便入了团,参加浏阳赤卫军。1931年,编入湘鄂赣苏区红军独立师,1934年春,战斗负伤后,调任少共鄂西北特委宣传部部长,少共湘鄂赣省委青年部部长。同陈毅一起坚持了南方三年游击战争。
萧国生来到一营:“段营长,刚才通讯员来找我,要我们一起去见陈司令。”
“好。”段焕竞整理一下军容风纪,就跟萧国生出来了。
段焕竞是湖南省茶陵县人,1930参加红军。主力红军长征后,他参加了湘赣边区的三年游击战争,曾任湘赣军区红五团代理团长等职,是一位能征善战的军事指挥员。
在溧阳县水西村陆家祠堂,陈毅紧握着他俩的手说:“交给你们一个任务,必须马上去完成!在丹阳县东北的访仙桥,有个人叫管文蔚,他是大革命时期的党员,坐过国民党的监牢,去年,在家乡组建了一支抗日自卫团。目前,正遭受日伪顽的夹击,处境很困难。你们俩明天就带着一营过去,帮助扶持他们发展,并请管文蔚在适当的时候来见我一面。具体要求,信上都讲了。萧主任,你必须将信亲自交到管文蔚手里。”说罢,掏出一封信,交给萧国生。
第二天清晨,萧国生和段焕竞率领新四军老二团一营人马,披雾踏露,经金坛,过武进,冲破日军严密监视下的京(宁)沪铁路和京杭大运河封锁线,于6月25日早晨,赶到了丹阳县以北的访仙桥镇。
萧国生和段焕竞原以为管文蔚是个五大三粗的汉子。一见面,看到的管文蔚竟然是瘦高个,长白脸,高高的鼻梁上架一副黑框眼镜,一点也没有司令的样子,倒像个教书先生,心里不觉暗暗吃惊。
管文蔚看过陈毅的信后,热泪盈眶,浑身颤抖,摘下深度近视镜,十分动情地说:“我终于找到了党,找到了新四军!”高兴之余,马上叫人安顿部队,亲自为萧、段两人沏茶端水,像久别重逢的亲人一样,与他们推心置腹地说个没够。
是啊,管文蔚是1926年9月入党的党员,从1930年4月被捕入狱,到1937年5月保释出狱,失去自由七年!与党失去联系八年。现在,党派人、派队伍来找他了,他怎能不激动万分,将心中的委屈和对党的思念一吐为快呢?
管文蔚掏出老刀牌香烟,递给萧国生和段焕竞,情真意切地吐出久压心底的肺腑之言:“‘八一三’之后,我拉起这支抗日队伍,日寇恨我,土匪怕我,国民党顽固派拉我、打我。我天天盼望共产党来领导,给我扶持与帮助,今天,总算把你们给盼来了!”
夜袭新丰
固守新丰车站的30余日伪军,全部被歼。丹阳自卫团首次与新四军共享胜利的喜悦
萧国生、段焕竞到丹阳访仙桥,还肩负着另一项重要使命,那就是调查京沪铁路沿线敌人驻防情况,伺机袭击其交通运输线。段营长对管文蔚说:“管司令,我们想到附近的京沪线车站去摸摸情况,你能否派熟悉情况的人领个路?”
管文蔚高兴地说:“这还不容易,我马上就给你派。不过,打鬼子的时候别忘了我们啊!我保证要人有人,要物有物!”
第二天,在老乡带领下,一连副连长彭寿生和两个侦察员,化装后混进新丰火车站,不但摸清了工事、碉堡、武器等情况,还掌握了日军的活动规律和部署。
次日,萧、段率队返回茅山前,与管文蔚握手道别时,又一次叮嘱道:“管司令,你好好准备吧,仗有你打的!”
新丰车站,是京沪铁路大动脉上的一个小站,但它却扼守着大运河、铁路和公路,是日军军火、兵员运输的重点据点。日军仗恃坚固的碉堡和工事,不时出动“扫荡”烧杀,残害百姓,犯下的罪行罄竹难书。陈毅听取了萧、段的汇报后,决心拔掉这个钉子,用胜利的捷报来庆祝中国共产党的生日。他还亲笔写了一封信给管文蔚,请他做好战斗配合工作。
为了打好这一仗,陈毅召开了战前动员会。他指着地图大声说:“新丰车站是我军开辟敌后根据地的必经要道,也是日寇防守的重要据点。日本鬼子战斗力很强,因此,你们不但要有必胜的信心,还要有充分的思想准备和战斗准备。要机智灵活,以巧歼敌。这一仗事关重大,意义深远,一定要打好。”
新四军老二团团长张正坤说:“同志们,新丰据点日军驻扎已有一段时间,有相当装备,且距丹阳、镇江较近,易于增援,所以,决不能丝毫轻敌,必须周密部署,打它个措手不及。我们老二团从湘赣地区来到江南茅山,这是第一次与敌交锋,只能打胜,不能打败。此外,还有一个有利条件,就是有丹阳地方游击队的全力配合与帮助,我们一定能打好这一仗。”
6月30日傍晚,在营长段焕竞率领下,一营指战员从驻地延陵出发,沿着田间小道行进,摸黑摆渡过运河,在访仙桥镇与管文蔚部取得联系,然后由游击队带路直奔新丰车站附近的孔家垄集中。
当晚10时,侦察员回来报告,日军的据点设在靠近车站的一所小学校里。骄横的敌人没有警戒,楼下门堂里一个班的日军已睡觉,一个个光着上身,横七竖八像死猪似地躺在木板床上;楼上却是灯火通明,门窗洞开,日军和汉奸们还在酗酒打牌,寻欢作乐,偶尔还夹杂着日军女发报员的嘻笑声。
营长段焕竞一听,觉得这正是夜袭的机会,随即下命令:一连副连长彭寿生带一个班先扑进去,趁楼下敌人酣睡之际,用手榴弹打它个措手不及;其余部队按原先部署就地埋伏,严密监视,听候命令;待战斗一打响,丹阳抗日自卫总团全力进行破路拆线。
深夜11时许,由彭寿生、副排长田广秀、大个子班长等组织起来的“尖刀组”,在主攻部队集中火力的掩护下,一跃而起,向日军住房冲去。不料,第一颗子弹就卡了壳。田广秀随即扔出去一颗马尾式手榴弹,又没有炸响,紧接着彭寿生投进了第二颗手榴弹,撞在墙上爆炸了。
这突如其来的爆炸声,把敌人全惊醒了。他们惊慌地爬起来,分布于每个房间,端着枪、上好刺刀,有二三人把守门口,准备负隅顽抗。楼上则有数支快慢机枪朝外快射。“尖刀组”只得守在大门口,寻找机会冲进去。
突然,门堂里有两个日军冲了出来,战士们大刀一挥,日军顿时身首两异。战士们乘势侧身向里投了几颗手榴弹,端起刺刀就往里冲。经过一阵拼杀后,日军抵挡不住,往三楼退缩,并集中火力对楼下进行疯狂扫射。进攻战士冲不上去,反使退上楼的日军,凭借有利地形和密集火力掩护,很快地反冲到楼下,双方又展开了激烈的战斗。
眼看朝夕相处的战友一个个倒下,在门外担任预备队的二连三排的战士,对日军的仇恨猛增到了极点。排长彭遗生主动请战,带领全排同志愤怒地冲进了敌楼,一边与顽抗的敌人勇猛地展开拼杀,一边将伤亡人员迅速抢救出来。这时,十几个敌人也从房里冲了出来,突破包围,短兵相接,进入了一场激烈的肉搏战。约经15分钟激战,终于全歼了这个班的十几个日军。
惊险的战斗场面,使管文蔚等自卫总团的领导人看呆了。紧张、兴奋,心脏怦怦直跳,他们有生以来第一次见到如此激烈的战斗,能不激动吗?
与此同时,攻打车站的战斗也打响了。车站楼上的敌人见被新四军包围,就龟缩在房里,凭借死角从窗口用机枪拼命向外扫射,构成一道火力封锁线。老二团三连一排始终攻不进去,形成了对峙状态。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必须尽快结束战斗。营长段焕竞下令宣传员向敌人喊话,但敌凭房固守,深藏不出。
这时,有人提议采用火攻。对!用火攻!大家一致赞同。管文蔚立刻派自卫团员去镇上找来煤油、麦草。主攻连重新组织火力,集中封死敌营房窗口火力点,放火班战士迅速接近敌营房,将麦草堆放在楼下门窗旁、楼梯上,上面泼浇上煤油。还专门把两桶煤油放在大门口的过道里,又放上许多麦草。随即点燃门窗、油桶。霎时间,眼前出现了一幅壮观的景象:火上加油,风助火势,越烧越旺,火苗直往房里和楼上窜,浓烟吞噬着整个车站。
有些日军忍受不住了,从窗口跳出来逃命。彭遗生带领几名战士追捕两个跳窗逃跑的日军,与一个日军扭斗在一起,另一个日军转身向彭遗生刺来。在此危急关头,一战士开枪将那个日军击毙。接着,另外几个战士也一齐冲过来,把那个扭打的日军活捉了。
又有几个日军从倒坍的楼梯上窜出火海,气势汹汹地向外扑来。排长李必明冲上去抓住一个日军的枪刺夺枪,他的掌心被深深地划了一道口子。他顾不得疼痛,将日军连人带枪掀倒在地,死死地卡住了这个日军的喉咙。田广秀看到一个日军用指挥刀向他的头部砍过来,忙向旁一闪,猛地对准鬼子的心窝就是一刀。弹药爆炸声响彻夜空,火光中,双方又开展了激烈的肉搏战。冲出来的敌人都被消灭,其余的日军在里面烧得嗥嗥乱叫,全部焚毙。
经过2个多小时的战斗,整个新丰车站的敌营房在烈火中化为灰烬,固守屋内的30余敌人及汉奸、宪兵全被歼灭。新四军取得了韦岗战斗后的又一场战斗的胜利。丹阳抗日自卫总团除了做好战勤工作外,还破坏了一段铁路,锯断了数十根电线杆,在血与火的斗争中茁壮成长。
谒见陈毅
陈毅畅谈抗日民族统一战线政策,管文蔚豁然开朗。管文蔚追忆往事,陈毅恍然大悟
新丰战斗后的一天上午,丹阳抗日自卫总团团长管文蔚经过长途跋涉,终于到达了延陵附近的一个村庄,见到了心仪已久的陈毅司令员。只见陈毅面貌清瘦,双目炯炯有神,腰间扎一条皮带,皮带上别着手枪。管文蔚随陈毅走进屋子,在一张八仙桌旁面对面地坐下来。桌上放着一沓信纸、一支毛笔和一方砚台。
初次见面,管文蔚就急切地想将丹北敌、我、顽的情况作个详细汇报。“你忙啥子哩,今天我们先谈谈其他方面的一些事情吧。”陈毅慢条斯理地说。
管文蔚觉得一时摸不着头脑,“陈司令,我昼夜兼程,急急忙忙地赶来,就是来向你汇报敌情和我们自卫总团的事情的啊!”
“别急、别急嘛!”陈毅边说边拍着管文蔚的肩膀,“老管,你听说过党的统一战线政策吗?”
“我在报纸上看到过一些。前不久,上海党派来的人也和我谈过这个问题,可对那些意见,我有点想不通。”管文蔚直言不讳地说。
“他们都说的啥子东西?”
“国民党报纸宣传说:‘共产党放弃阶级斗争了。国共合作,即阶级合作。共产党归国民党收编,军令、政令都统一了。’这不是一派胡言吗。可是,上海党派来的人也说,我们与国民党合作,对抗战有利,但我们不能挖国民党部队的墙脚。抗战要靠国民党,共产党力量小,要全心全意帮助国民党抗战。我不同意他的观点,跟他吵了大半天,根本说不拢。”“哦,上海党派来的人叫什么名字?”陈毅吃惊地问道。
“李青。”
“哦!他的讲法显然是错误的。统一战线的政策,各个党派、各个阶级根据本阶级的利益,都有他们自己的解释。”陈毅站起来走到门口喊道:“勤务员,拿一包烟来!”然后,回到座位上继续说道:“我们必须按照党中央和毛泽东同志的解释,向各党派各阶级人士作正确的说明。”
勤务员走进来,把一盒老刀牌香烟连火柴一起放到陈毅面前。管文蔚不由自主地将手伸进口袋,摸着自己带的一盒前门牌烟,想拿出来,又不好意思,慢慢地将手从袋里抽出来,接过陈毅递过来的一支老刀牌香烟。
“你们那里最好的是啥子烟?”
“前门的,只有大的镇市有卖。”
“我们继续谈下去,”陈毅接着说,“中国共产党对统一战线的解释是:凡是一切愿意抗日的政党、阶级或团体、个人,都要联合起来抗战,有钱的出钱,有人的出人,有力的出力,地不分南北,人不分老少,都要联合在一起,形成一个伟大的抗日阵线。当然,汉奸是除外的噢。这与我们内战时期,领导农民工人同地主资本家作斗争,是两种不同的政策。如果我们还是死抱着过去那种狭隘观点和政策去指导抗战,必然把地主资本家甚至附属他们的小资产阶级知识分子,一起赶到日本鬼子那里去了。如果那样做,抗战是不可能取得胜利的!然而,这个广泛的民族统一战线,必须要由中国共产党来领导,其他党派是不能担负起这个责任的!”陈毅讲到这里,为了加重语气,将拳头在八仙桌面上敲击了一下。
“老管,抗战这面大旗,国民党也要扛着,他不扛着,就休想得到全国人民的拥护和支持。但是,我们必须清醒地看到,国民党之所以与我们一起抗战,是有他的目的和企图的,他们想利用抗战这块招牌,借日本人的刀子,将我们共产党逐步消灭掉!对于这一点,不少同志不愿意讲出来,怕破坏统一战线,这是错误的。”
陈毅的话使管文蔚感到很新鲜,很解渴,仿佛是久旱的禾苗遇上了甘霖,又像是黑夜的航道点亮了灯塔。
“所以我们决不能受国民党的限制,要独立自主地干,一定要在抗战过程中不断壮大自己的力量。这个统一战线的政策,很可能是将来的、或者就是永久的、战胜一切敌人的战略性的政策。”
管文蔚聆听着陈毅司令员的真知灼见,觉得句句在理,连连点头。
讲到这里,警卫员过来问:“陈司令员,可以开饭吗?”陈毅看了看表,答:“可以。”警卫员把饭菜端到八仙桌上,一碗青菜,一碟炒鸡蛋,一碗青菜汤。
吃罢午饭,陈毅点燃一支烟,“老管,到外面走一走去!”
两人走到村外,陈毅停住脚步,指着远处逶迤起伏、白云缭绕的茅山说:“那上面住着一小队鬼子兵,其任务是阻挡我们到敌后来。现在,民族矛盾上升为第一位,阶级关系发生了变化,从地主资本家到工人农民,都同我们一起打日寇。我们要适应变化了的形势,调整我们的政策,把全国人民都团结在我们周围,筑成抗击日军的铜墙铁壁,这样,我们就能无敌于天下。”
管文蔚此时真有“与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的感受。
“老管,”陈毅谈到此处又提出一个新问题:“你是否听说过一个叫‘祝同’的人,他是大革命时期的党员,曾经与陈云同志一起共过事。”
管文蔚听后,先是一楞,接着激动地说:“陈司令,你要打听的‘祝同’就是我呀!”
“怎么?就是你?”陈毅两眼发出惊奇的目光。
管文蔚说:“是啊,是啊,陈司令,‘祝同’就是我。”接着,管文蔚说起了“祝同”一段不平凡的来历,仿佛是天方夜谭,陈毅听得入了迷——
那是1929年8月,中共江苏省委发出关于秋收斗争的通知。9月12日,省委召开常委会,专门研究关于组织秋收暴动的事宜。省委为了加强对常州秋收暴动的领导,派陈云同志前来常州督导。当时,我担任中共武进县委书记、苏常特委巡视员,负责武进东南乡、西北乡和常州天宁寺佃户的秋收暴动和秋收斗争。这样就见到了陈云同志。
9月17日,即中秋节晚上,地下党员陈枕白夫妇作东,请陈云同志和我一起赏月。他们弄了好几个菜,还有月饼、瓜果,并准备了一点酒。在艰难的革命岁月里,过这样一个中秋节,实在难得呀!因为我喜欢喝稀粥,而且喝得多,人家就开玩笑地喊我“粥桶”,我就索性取其谐音,叫“祝同”了。
管文蔚完全陶醉在9年前那段难忘的革命经历之中。
“噢,原来‘祝同’就是你管文蔚呀,这一段插曲真是引人入胜!”陈毅恍然大悟。
“好,老管,我们谈了这么多,还是言归正传吧。”陈毅将话题又拉了回来。陈毅司令员与管文蔚作了竟日长谈,专门介绍党在抗战时期的方针政策,特别是抗日民族统一战线政策,从方方面面透彻分析。管文蔚听了心悦诚服。
管文蔚诚恳地请求说:“陈司令,请尽早派人来吧!丹阳抗日自卫总团再也不能当没娘的浪子了。”
陈毅说:“老管,你放心吧,过几天我派刘炎同志到你那儿去。具体工作他会帮助你的。”
夕阳西下,满天晚霞。管文蔚告别陈毅,踏上了归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