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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四军老战士沈汝年鲜为人知的人生经历
作者:赵东云 责任编辑:束华静 来源:《铁军》2013年第11期 日期:2013-12-27 浏览次数:7767
采访革命老人沈汝年
2013年热气蒸腾的七月,笔者依约来到安徽省南陵县三里镇吕山村若坑,探访新四军老战士沈汝年。闻听有人来访,老人家蹒跚着步履迎出门来。沧桑岁月已使老人鬓发斑白,方正的脸庞布满纵横交错的沟壑。除了耳朵有些背,老人身体尚好。在那间极为简陋的灶屋里,老人回忆起那段坎坷曲折而又充满激情的岁月……
最初的战斗
若坑,在地图上很难找到的一个皖南自然村,数十户人家,位于南陵、泾县交界处,距离新四军曾经驻留的土塘、军部驻地云岭都只有约10公里路程,且是沿江平原通往皖南山区的一条交通要道,因此战略地位十分重要。沈汝年回忆,1938年夏,新四军来时,若坑的新老祠堂、公堂里住满了身着青灰色军装的新四军指战员,当年驻扎在这一带的主要是老一团,是傅秋涛、江渭清率领的部队。
为抗战计,新四军到来后,很快就在当地组织了抗日自卫队,沈汝年和村里的顾正斗、顾正强、王老侉等几名青年都积极报名参加。沈汝年回忆,当时除了军事训练之外,他们的主要任务是帮助新四军正规部队收税、放哨,收税用的是三联单,以为凭证。自卫队还有一项很重要的任务,就是挖战壕。由于吕山、土塘、父子岭一线是屏障皖南新四军军部的重要地域,前方就是日伪敌占区,因此新四军未雨绸缪,在那一带山地上挖掘很长、很深的战壕,修筑工事。
“这些工事后来在父子岭战斗中发挥了重要作用,老一团凭借这些战壕、工事,给日伪军以重大杀伤。”沈汝年手指着几张父子岭战斗的照片,深情地说道。
父子岭原纪念碑
1940年4月,著名父子岭战斗期间,日军一部向枫树岗扑来,敌人的炮火将山岗上我方修筑的碉堡摧毁,新四军转移至小岭坑防守。日军进迫到垄上,掉头奔袭汀潭、管岭,暴虐的日军将汀潭、若坑等地村舍焚烧殆尽,其状惨不忍睹。沈汝年所在的自卫队配合新四军正规部队,不断袭击日军,他们经大岭头、百岭头追击日军,国民党一个师也从东山庵追至下坊。次日,日军在飞机掩护下,向南陵、芜湖方向仓惶逃窜。
惨烈的宁德之战
1940年农历8月25日,自卫队队员们正在土塘坐山进行训练,国民党军队突然来抓壮丁,沈汝年等多人被抓。其实在此之前,国民党军队在乡保长带领下,已到若坑沈汝年家中抓他,沈汝年机智逃脱,不想最终还是难逃毒手。这样,沈汝年被迫参加了国民党军第三十三旅,该旅有三个团。不久,部队调防福建,沈汝年所在的部队驻守宁德,另外两个团驻防福州。
到宁德仅仅半个月,与日军的战斗就打响了。当时,临近海边的一座山头被挖空了,整个团的人马全部隐蔽在山洞里,临海凿了一些洞,用来放枪开炮牵制敌人。不料,日军海空配合进攻,海军在大海中一边游弋一边朝中国军队开炮,日军的火炮是大口径的,威力很大,加之空军成批成批地飞来投弹,中国军队几无还手之力。这一仗打了四昼夜,山顶被日军炮弹轰塌了,守军几乎全军覆没,只剩沈汝年等七名士兵得以生还。“国军株守一地,战术僵化,自然打不过灵活、狡猾的日军。”沈汝年叹息一声。
惊惧中,沈汝年从福建回到家里。不料没过多久,还是被抓走,被逼在三里乡长蒯俊秀手下干了五个多月。由于看不惯国民党敲诈勒索、欺压人民的那一套,沈汝年又一次逃离。
参加沿江游击支队
离开三里乡后,沈汝年没有回家,而是跑到东山新屋基参加了地下党组织的游击队,当时的党支部委员叫沈芳才,这时已是1943年春天了。1945年3月18日,经同乡沈长生同志介绍,沈汝年正式参加了新四军沿江支队,其领导人有陈洪、李友白、王克祥、陈作霖等,他所在三连的连长是柯斌。
提到柯斌,笔者想到了朱农,因为柯斌曾经在朱农直接领导下工作。当时朱农为沿江县委组织部长、铜青南县委书记,因抗战需要,朱农率领铜青南大队来到宾山,并以此为根据地进行革命斗争,而宾山距此不远。便问沈老认识不认识朱农。老人家认真地回道:“怎么不认识?朱农身材高高大大的,很是威严,那时候,他经常下山来,他可能知道我是党员,来若坑便找到我,他喊我的小名‘麻子’,主要是向我了解地方上党员的表现情况。”沈老还说,沿江支队领导人陈洪也曾在他的家乡若坑召开会议。
参加革命后,沈汝年先后多次参加战斗,其中磨子坑战斗至今记忆犹新。当时,国民党南陵县大队方培玉带兵进山清剿,泾南游击队在负责人吴祥的带领下与敌周旋,在磨子坑与敌激战,游击队损失惨重,游击队员二癞痢等牺牲,还有一些同志被俘,只有吴祥、沈汝年等七人冲出了包围圈,到泾县田坊良冲、梅冲隐蔽。凶残的敌人还将牺牲游击队员的头颅悬挂在三里街头,恐吓群众。那是一段非常艰难的时期,沈汝年等人在大山中,终日饥肠辘辘,依靠一把破伞遮风挡雨。
只身俘敌十二人
1949年3月,江南解放胜利在望,国民党军政人员惶惶不可终日。一日,沿江支队派人掐断青阳的电话线,接上我方的电话线。支队领导人李友白打电话给国民党青阳县署喊话:“解放军大军已过江,县政府退出公署,到陶坑祠堂集中,欢迎你们参加我军。”沈汝年说,支队领导人的喊话还真管用,青阳县军政人员大多集中到那个祠堂一带,国民党地方武装两个中队300多人参加了沿江支队,当晚就进行了改编。这样沿江支队扩大到700多人。
两日后,进军太平(今黄山市黄山区境内),先打焦村乡公所,几个连围攻蜷缩于碉堡里的敌一个中队,很快就打下来了,缴获了一些枪支弹药。次日向夏村进击。国民党某师在此驻兵,太平县府也在那里。战斗断断续续打了一天,激烈的战斗中,沈汝年的棉衣被打了一个洞。敌人终于撤退了,但我方并没有继续进占太平县城,而是回到陈塘冲。接着又打下汀潭,在东山歇一宿后,赶到云岭以西的白果树。
就在此时,三里乡长蒯俊秀派人来联络,接洽投诚事宜。蒯俊秀原本为反动政府卖力,后经我泾南区负责人王克祥亲自登门“拜访”,晓以大义和利害,终于使蒯“身在曹营心在汉”,暗中为游击队活动提供情报。当解放军百万雄师飞渡长江的消息传来,蒯俊秀终于决心脱离反动政府,4月23日,蒯俊秀率部起义,其部属40多人也参加了沿江支队。
在三里活动期间,沈汝年有一段有趣的经历,他一直引以为豪。一天,沈汝年从外面往连队赶,经过三里湖南街,见有一个岗哨,就进去看看。不料,就在此时,透过岗哨狭小的瞭望窗,沈汝年看见远处来了一队兵,随着渐渐走近,他发现竟然是拖带武器、军容不整的国民党士兵,一共有12人。沈汝年判断这可能是一股逃兵,但众寡悬殊,不免紧张。沈汝年赶紧端起手中的步枪,大喝一声“举起手来,缴枪不杀”。不料,这些人竟然毫无反抗的表示,乖乖举起了手。谨慎的沈汝年担心他们反抗,连忙将他们丢弃枪支的枪栓悉数取下来,装入衣服口袋里,然后押着俘虏回到队部。沈汝年“只身俘敌12人”的消息在三里一带不胫而走,许多人感到太不可思议了。
进军皖南身负重伤
1949年4月下旬,随着解放军以排山倒海之势向江南进军,国民党地方政权纷纷垮台,沿江支队在副司令李友白的率领下,加快了向皖南进军的步伐。沿江支队在解放青阳、南陵、三里之后,发扬连续作战的革命精神,经童疃、孤峰向泾县前进。
当时驻守泾县的是国民党军一九二师,在城郊狮子山也派兵驻守。为探听敌军虚实,沿江支队派人以卖柴为名进入县城收集情报。线人回来说:“驻军全走了。”得到消息后,支队立即前进,从下坊渡过青弋江,仅与敌发生小规模交战。敌人退守山口铺,我军跟踪追击。
那一次,敌我对峙时,沈汝年刚把机枪架到一座荒坟上,就遇到敌人机枪扫射。沈汝年机警地滚到坟头左侧,并一把将身边的连长柯斌拉开,口中喊道:“还有两炮!”柯斌疑惑不解地望着沈汝年,就在此刻,柯斌原来隐蔽的位置被敌炮击中。柯斌连声说:“好个麻子,救了我。”由于以前被抓壮丁在国民党军队中干过,沈汝年对其战术比较了解,他们一般是机枪扫射目标,炮兵随即向两侧轰击。柯斌得救了,但沈汝年的下身却被飞起的弹片击中,后来在芜湖三野部队医院做了手术。
不久,跑到榔桥的泾县县长俞步骐在与李友白联系后,率领1000多名军政人员宣布起义,起义士兵全体加入沿江支队。泾县解放了,力量大增的沿江支队向皖南腹地继续胜利进军……
此后,沈汝年先后在当涂县大队、芜当军分区教导队、宣城军分区教导队等处服役,他也从一名战士逐步提拔为班长、副排长、排长。
1952年5月,沈汝年响应党的号召,转业回乡,先后任乡武装指导员、护林员,他担任乡护林员长达28年。无论在战争年代钻山林风餐露宿与敌斗争,还是和平时期钻山林护林防盗为民服务,沈汝年无怨无悔。“都是工作需要。”这是一位新四军老战士袒露直白的心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