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军》
- 特稿
- 老兵亲述
- 寻访新四军老战士
- 中国梦·边防情
- 多彩军营
- 昔日根据地 今日新农村
- 海洋岛屿与国防
- 感怀新四军
- 新四军诗词品读
- 峥嵘岁月
- 绵绵思念
- 将帅传奇
- 史林新叶
- 老兵风采
- 铁军精神进校园
- 我与新四军
- 红色景点
- 艺苑
- 连载
- 本刊专访
- 特别阅读
- 我与铁军
- 新四军故事汇
《铁军·纪实》
《铁军·国防》
您的位置: 首页 > 《铁军·纪实》 > 雄师劲旅 > 新四军苏中军区部队解放全苏中纪实(下)
新四军苏中军区部队解放全苏中纪实(下)
作者:陈广相 责任编辑:王庆 来源:《铁军·纪实》2013年第9期 日期:2014-02-10 浏览次数:7565
1945年8月,当日本天皇正式宣布无条件投降的消息传来时,苏中大地一片沸腾。然而,喜庆的锣鼓声还未停息,一贯消极抗日的蒋介石便迫不及待地抢夺抗战胜利果实。中共中央、毛泽东主席提出了“针锋相对,寸土必争”的方针,指示各解放区抗日武装坚决消灭拒绝投降缴械的日伪军。
军民同仇敌忾,大中集毙伪旅长谷振之,如皋城歼敌三千
苏中三分区部队于南线大战泰兴城,四分区部队则在北线发起围攻大中集的战斗。
大中集是台北县县城,由伪军特务第七旅盘踞。伪旅长谷振之作恶多端,血债累累,人民群众对其切齿痛恨。抗日大反攻开始后,苏中行署及第四军分区为争取谷部伪军投降,曾先后派员与谷振之接触,敦促其认清形势,改邪归正,并指出只要放下武器,可以保证其人身安全。但是谷逆反动本性难改,加之新近又抱上了蒋介石的大腿,根本不把新四军的劝降放在眼里,继续顽固地坚持与人民为敌。
“敌人不投降,就叫他灭亡!”苏中军区决心以第四军分区主力,在军区教导旅一团配合下歼灭谷振之部伪军。
9月8日,各路攻击部队开始向大中集外围据点发起进攻。东台独立团以凌厉攻势直取大中集以东的裕华镇,盘踞该镇的谷部第三大队闻风逃窜,被东台独立团在裕华镇以西七里半歼灭一部,余敌窜入大中集。9月11日,苏中军区教导旅一团围攻大中集以北敌据点新丰镇,在强大军事压力与政治攻势下,据守镇内的谷部第四大队大队长王祖山率一部投降,其余顽敌在突围时被全歼。接着,各部队按照预定部署对大中集实施合围。
攻城指挥部里,四分区司令员张震东、政委卢胜等人正在研究下一步作战部署。他们面前,摆着一份份敌情报告。其中一份这样写道:谷逆为保住自己的巢穴,在大中集的四周筑了两三米高的大圩,上面遍插竹签,并有13座明堡与暗堡分布在四周的要道,圩外设有铁丝网,网外筑有壕河,河中放有滚钩。谷逆旅部设在镇内东北方向,另筑有大圩、壕河、碉堡等工事。
张震东冷冷一笑:“哼!不管谷振之如何挣扎,都无法摆脱覆灭的可耻下场!”
卢胜也笑道:“是呀,我反攻大军连战皆捷,士气高涨,兵强马壮,谷振之这个跳梁小丑,又怎能阻挡我胜利的步伐!”
当下,他们商定了兵力部署:由特务二团主攻南门及西南方向,特务一团攻击北门及西门,东台独立团进攻东门;教导旅一团位于县城西北,为预备队。
雨,哗哗哗地下个不停。下得河水暴涨,下得道路泥泞。
大中集坐落于二卯酉河畔,河道横贯东西,将街区分为南北两半,县城附近河流纵横交错。河水一个劲地上涨,将给部队运动及战斗准备带来很大困难。
张震东望着密麻麻的雨幕,眉宇间拧起一个疙瘩。
就在这当口儿,当地数千民兵赶来支援了。大雨中,民兵们在河上筑大坝,搭浮桥,抢运作战物资,显示了人民战争的强大威力。
当年参加支前的竹港乡乡长兼指导员沈鹤风,对霪雨中的战斗往事始终难以忘怀,他在回忆录中写道:
“多年来,台北人民群众受尽了谷振之的蹂躏,听说新四军要消灭摇身变为‘国军’的谷振之伪军的消息,无不欢欣鼓舞。垦区群众捐献大量的木材、棉秸等物资,作为打坝材料,还捐献了一批棉被、门板。2000多民兵,一夜之间在大中集通往裕华镇的二卯酉河上筑起两座沟通南北的大坝。与此同时,川港区反攻大队在区队长陈晖带领下,冒雨来到斗龙港至大中集的二卯酉河上抢搭浮桥。浮桥地点离大中集只有二里半,在敌人炮火射程之内。王殿宾和我带领五六十名共产党员不顾个人安危,跳到河里,水深及腰,二三人一档,手搭着木板,猫下腰,作成人桥,我们在河中整整站了一个多小时,使五六百人顺利过河,奔袭敌人的老巢。
“我们支前民兵还在裕华镇油坊买回两头老牛,并排串联在一起,牛背上绑了棉被,牛后面拖的是两张大桌子,把棉被蒙在上面做成‘土坦克’,供部队进攻使用。”
13日凌晨2时许,攻城部队向守敌发起炮击。漆黑的雨夜里,神勇的炮手将一发发炮弹准确地射向目标,大圩边上的碉堡有的被轰塌,有的被炸开了大窟窿。守敌惊恐万状,慌忙向后收缩防线。
“不许退,不许退,谁再后退我就毙了谁!”谷振之声嘶力竭地叫喊着,同时派出军官到前沿督战。
慌乱之余,谷振之没有忘记向驻泰州、南京的伪军告急求援,但他自己也知道,远水救不了近火,此刻就是喊破了嗓子也没人会来增援。于是,他悄悄地组织一股伪军扑向北门,企图由此突围。然而主攻北门的特务一团,早把其退路堵得死死的。
就在谷振之被打得焦头烂额、首尾难顾之时,各部队向大中集发起了总攻。
据守南门的守敌拼命开火,密集的火网封锁着攻城部队前进道路。突击队员冲向河中泅渡,却被敌人安放的滚钩缠住身体,以致饮弹牺牲,烈士的鲜血染红了河水。
为突破壕河,特务二团另一部在机枪连掩护下,分别于新街南端壕河和南门西侧的子午河上架设浮桥,但遭到守敌机枪交叉火力的压制,一时难以架成。于是战士们用大方桌蒙上几条湿被子,当作“土坦克”向南门正面桥头推进。
经过激烈争夺,特务二团终于突破南门,歼伪军第二大队一部,并且攻占了二卯酉河以南街区。
接着,特务二团五连向二卯酉河以北街区进攻,守桥伪军顽强抵抗。桥头工事里,几挺机枪疯狂地扫射着,冲在前面的战士接连中弹倒下,部队攻击受挫。
连长孙彬眉头一皱,命令战士避开敌人正面火力,兵分两路迂回前进。突击队员利用桥边房屋作掩护,连续将集束手榴弹扔向敌工事,守敌被炸得血肉横飞,没死的慌忙弃守大桥,向北溃逃。
“冲啊!”攻城部队像潮水般冲向桥北,冲向县城东北角,直捣谷振之的巢穴。
北门,特务一团的攻坚战斗也已得手。突击部队在当地群众帮助下,用芦笆压住壕河里的滚钩,奋不顾身冲向对岸。
激烈的巷战中,突击部队使用了支前民兵准备的“新式武器”——两头并排的大水牛,背上绑着厚厚的棉被,后面拖着同样蒙了棉被的两张大方桌——一根火柴点燃了绑在牛背上的棉被,大水牛负痛狂奔,像火龙般直冲敌阵,战士们紧跟其后,杀得敌人哭爹喊娘,抱头鼠窜。
担负佯攻东门的东台独立团,此时也突破敌人防线,攻入城内,会同南北两路攻城部队,对伪军旅部形成合围之势。
“顶住,快给我顶住!”谷振之像个输光了的赌徒,瞪着血红的双眼作困兽之斗。然而伪军们早已乱成一团,没有人再听他咋呼了。
走投无路的谷振之仍不死心,操起一支冲锋枪扑向设在旅部附近的监狱,丧心病狂地将恒太乡乡长齐家修等6名抗日志士杀害。随后,这个双手沾满人民鲜血的刽子手惊慌地窜进附近的厕所,企图化妆逃跑。
“狗日的,还想跑?!”几名眼尖的民兵发现了谷逆的踪迹,大声喊了起来。
二团二营五连连长孙彬听到民兵的喊声,急忙带了几名战士冲进厕所抓捕。
谷振之眼见逃跑无门,急忙拔枪企图自杀。
“叭叭叭!”战士们手中的武器抢先开了火,谷振之挣扎着晃了两晃,重重地摔倒在地,几个民兵又冲上去狠狠地捅了几刺刀,结束了这个汉奸罪恶的一生。
第四军分区主力于收复大中集后,又马不停蹄地转兵南下,直取如皋县城。
如皋城守敌为伪独立第十九旅及伪保安大队等部,共约3000余人。该敌为继续与抗日军民对抗,将城墙加固到10多米高、5米多厚,城墙上密布铁丝网与电网;每50米修建1个大碉堡,四周构筑大量工事、土堡,形成子母堡火力网;城外护城河紧贴城墙根,宽约40~60米,深达5~6米,易守难攻。
“拿下如皋城,欢度中秋节。”广大军民同仇敌忾,决心夺取抗日反攻新胜利。
9月15日,如西、如皋(东)、泰县的县、区武装和1万余民兵组成攻城大队,率先打响了外围战斗。16日,东门外伪军惧歼逃进城里,攻城民兵立即占领东门外的工事、据点,控制了东门吊桥。17日,西路攻城纵队攻占鹿门乡关帝庙、西门外茶庵庙、大圣庙等处的坚固工事。
18日,四分区主力3个团全部赶来,兵临如皋城下。
为支援主力收复如皋城,万余民兵响亮地提出了“我们多流一滴汗,主力少流一滴血”的口号,挖战壕,筑工事,填城河,架浮桥。南马塘区民兵不顾敌人疯狂扫射挥锹奋战,把战壕一直挖到护城河边。城东区民兵苦干一夜,在离城河40米处堆起一个与城墙同高的大碉堡。
9月21日上午,狂风大作,暴雨如注。雨幕下,总攻如皋城的战斗打响了。
在强大炮火掩护下,攻城部队向敌城垣发起冲击。由于雨势凶猛,护城河水陡涨。支前民兵立即用方桌叠上湿棉被,装上轮盘,推到河边掩护架桥。为稳定浮桥,民兵钱正富跳进河中,用肩膀扛住浮桥,直到突击部队全部冲过桥去。
南门,担负突击任务的通如纵队二连打得英勇顽强,副连长王先纪率领18名勇士连续爆破,将南门西侧城墙炸开了一个大缺口,为大部队入城开辟了通道。
与此同时,攻击东门、西门和北门的部队也顺利突破城防,潮水般地涌进城内。
激烈的巷战中,民兵与主力部队并肩冲杀。卢港区民兵李昌生大发神威,手持刺刀左冲右突,连缴6支步枪、1挺机枪、1把盒子枪。民兵队长明玉贵身负重伤,仍坚持与敌拼斗。
在我攻城部队和民兵的勇猛打击下,守敌土崩瓦解,无心再战。
下午1时许,如皋城里的枪声渐渐平息下来,攻城战斗取得了胜利,守军3000余人悉数就歼,伪旅长孔瑞五、副旅长李瑞生、参谋长路大明、伪保安大队大队长孟宪平等头目被生擒活捉,缴获八二炮2门、七五小炮等30余门、重机枪4挺、轻机枪88挺、步马枪2530支、汽车6辆、子弹4万余发等战利品。
雨过天晴,碧空如洗。明亮的阳光下,战士们押着长长的俘虏队伍撤离街区。他们的身后,响起了人民群众庆祝胜利的欢呼声、锣鼓声和鞭炮声……
一连三道“金牌”,管、陈挥师北上战盐城,智取伪第四军
1945年10月19日,苏中军区正在组织进攻盘踞郭村、塘头等地之敌,突然接到新四军政委饶漱石、副军长张云逸、参谋长赖传珠的电令:“你们对郭村、塘头战役望停止,立即准备以两个旅配合陶旅及盐阜分区主力,组织盐城战役。”
当天晚些时候,苏中军区又接到新四军军部的电报:“为了肃清华中内部伪军,以利我军今后集中作战,决定苏中抽调两个旅、陶旅、盐阜分区2至3个主力团,组织盐城战役。为便利指挥,组成盐城战役指挥部,以管文蔚为司令,陶勇为副司令,陈丕显为政委”。
两天后,新四军军部又来电示:“陶旅另有新任务,攻盐城战役由苏中3个旅及盐阜军分区部队组成担任,如何部署请管、陈计划。”
一连三道“金牌”,表明新四军领导人对盐城战役的高度关注。
原来,进入10月后,热衷于抢夺抗战胜利果实的蒋介石加紧了对华中解放区的军事行动,将国民党新六军、第七十四军等部从遥远的大后方空运南京,并以顾祝同为主任,汤恩伯、李品仙为副主任,在徐州成立了行营,企图集中兵力向苏中、苏北等地进攻,其第二十五军之四十师、一○八师已经进抵扬州,正准备配合孙良诚的伪军第二方面军沿京杭运河北犯。
在苏北方面,伪第二方面军第四军赵云祥部固守战略要地盐城,等待进占海州的国民党军前来“接收”。
赵云祥系冯玉祥西北军的旧部,1941年12月在山东投靠日军,所部改编为伪军第二方面军第四军,下辖第三十九师、四十师。1944年底,伪第二方面军移防苏中、苏北,方面军总部驻扬州,赵的第四军驻盐城、伍佑一带。抗战胜利后,赵云祥对中共苏北区党委和新四军部队的多次规劝争取置若罔闻,一心投靠蒋介石,甘愿充当国民党进攻苏中、苏北解放区的马前卒。
为了拔除苏北中部最后一个伪军据点,夺取盐城这一战略要地,以利尔后的作战,新四军军部决定抽调苏中军区主力及苏北盐阜军分区部队发起盐城战役。
据此,苏中军区司令员管文蔚立即率领所部3个旅北上,会同盐阜军分区4个主力团及地方武装,共2万余人,展开紧张的战前准备。
根据当面敌情,指挥部决定战役分两个阶段进行。第一阶段,以苏中军区第一旅主攻伪军第三十九师盘踞的伍佑镇;第二、第三旅负责打援,并会同盐阜军分区主力和地方武装拔除盐城外围卫星据点。第二阶段,军事压力与政治攻势双管齐下,迫使盐城守敌起义或投降。
伍佑战斗于10月30日晚间打响,担任主攻的苏中军区第一旅分别从东面的东包厂、南面的铁绳桥、西面的虹桥口、北面的七星桥发起突击。
伍佑伪军第三十九师,是赵云祥的主力,师长潘子明在此经营多年,修建了众多地堡,防御工事坚固,火力点密布,易守难攻。第一旅连续强攻未能得手,与敌形成对峙。
指挥部决定改变战法,把伍佑之敌引出来打,在运动中歼灭。
“引蛇出洞”的任务,交给了早先打入赵云祥部、任副官的中共地下党员路耀林。
第二天一早,路耀林找到赵云祥:“眼下新四军攻势甚猛,潘子明独力恐难支撑,军座何不令其率部突围,集结盐城坚守待援?”
他见赵听后不置可否,又道:“伍佑孤悬一点,迟早会被新四军攻破。与其那时全师覆没,不如早点叫他突围,也可加强盐城的城防力量。”
赵云祥终于被说动了,便让参谋起草令潘子明突围的电报,但当参谋把电文送到电台准备发报时,赵云祥突然变卦,收回了命令。
战役指挥部里,管文蔚得知这一情况后,淡然一笑:“不要紧,蛇总是要出洞的。”
其实,管文蔚还有一张好牌没有打出呢。原来,伍佑战斗开始后,苏中军区部队打垮了从盐城出援的部队,俘获了一批伪军,其中一名连长经过教育后,思想转变很大。管文蔚、姬鹏飞将他找来,要他冒充赵云祥的信使,到伍佑给潘子明送信。信是由路耀林模仿赵云祥的笔迹,以赵的名义写的,命令潘向盐城突围。
那位连长听后一口答应,表示愿意为人民立功。
如何让他进入伍佑呢?管文蔚、姬鹏飞决定把俘虏的几十名伪军放回伍佑,让那位连长随着释放的伪军一同进去。
与此同时,指挥部命令攻打伍佑的第一旅,在北门只置1个连佯攻,以暗示火力不强,其他三面则加紧猛攻,以增加对潘子明的压力,逼其向北突围。同时,集中3个团的兵力,设伏于伍佑至盐城公路,只等潘部突围时围而歼之。
伍佑镇内,潘子明得到报告:“镇外有几十名盐城的弟兄,刚被共军释放,是否让他们进来?”
“哦,”潘子明转着眼珠想了一想,把手一挥:“放他们进来!”
这群俘虏进入伍佑后,被带到了师部。潘子明一见,劈头盖脸地咆哮起来:“你们这群笨蛋,蠢驴,丢尽了我四军的脸,丢尽了赵军长的脸,我要把你们统统枪毙!”
俘虏们一个个低着头,任凭潘子明大声臭骂。
潘子明骂了一阵,不觉口干舌燥,甚是无趣,又想到连日激战,部队伤亡很大,眼下正是用兵之际,不如将这些人留下充实部队,于是问道:“老实交代,你们是怎么被新四军俘虏的?又如何被放了出来?”
俘虏们异口同声地回答说:“赵军长派我们团长出城来救援潘师长的部队,不料出城后只走了八九里路,就遭到新四军的伏击,部队被截断,团长带了一部分弟兄退回盐城去了。我们被打死了几十人,逃散了百来人,其余的都被新四军俘虏了。新四军忙着打仗,没有人看守,就把我们放了。盐城是不敢回去了,于是就来投奔潘师长您啦……”
最后一句话,潘子明听得很是受用,怒气也消了,又问了一些情况,便叫值班参谋把他们带下去,编入连队。
那位连长也跟着往外走,并乘机靠上值班参谋,轻声说:“我有要事要禀告潘师长,你能不能带我去单独见他一面?”
值班参谋问:“你有什么要事?”
那连长先是表明了自己的身份,然后说:“我是奉赵军长之命,特地来给潘师长送信的。”
“信在哪儿?”
那连长指了指身上的军衣,说:“为了安全起见,我将信缝在军衣夹层里了。”
“那就快取出来吧。”值班参谋有些不耐烦地催促道。
“不,赵军长吩咐过,要将信面交潘师长亲启的。”
值班参谋将信将疑,又怕误了军机大事,便把他带到潘子明处,报告了情况。
潘子明看了那连长一眼,冷声说:“把信呈上来。”
那连长不慌不忙地撕开军衣夹层,将信递给潘子明,然后跟着值班参谋走了出去。
潘子明展开来信,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仰倒在座椅上沉思起来。此人虽然桀骜不驯,但长期追随赵云祥,又与赵云祥是同乡、拜把兄弟,故对赵一向言听计从,此刻看到“赵军长”在信中命其突围向盐城靠拢,自然深信不疑。于是,找各团长商量突围计划。
参谋长徐西昌一听要突围,当即表示反对:“扬州的孙良诚总司令已答应派兵增援,只要扬州援兵一到,新四军腹背受敌,自然会不战而退。到那时,不仅伍佑之围可解,还可以乘势反击,捞他一把。”
潘子明摇摇头:“眼下如皋、海安、东台、兴化、宝应等地都已落入共军之手,扬州、泰州至盐城的水陆交通均被切断,孙总司令即便有增援之心,只怕也不敢孤军冒险出援。”
“是啊,是啊,共军地方武装众多,必定在沿途布置伏击,谁敢来增援啊。”一个团长附和道。
徐西昌坚持道:“此时突围同样冒险,固守待援或许还有希望,是撤是守,还请师座三思!”
另一个团长酸溜溜地说道:“奢望援兵,实乃画饼充饥;死守伍佑,无异于坐以待毙。可叹,可笑。”
徐西昌一听就急了,怒声道:“你说什么?”
潘子明不想再争论下去,扬了扬手中的信,大声道:“既然赵军长有令,我们就遵令突围。”
10月31日夜晚,秋风吹散了天空的云朵,淡淡的星光映照着夜色迷蒙的伍佑。突然,潘子明部拼命向四周开起炮来,特别是镇北方向,炮火更为猛烈。
蛇要出洞了!管文蔚、姬鹏飞立即命令攻北门的部队按计划后撤,让潘子明放胆突围。
潘子明果然中计,扯着嗓门大叫:“北门的共军已被打垮了,赶快向北突围,快!快!”
这一“突围”,正好进入指挥部设计的伏击圈,各部队一面展开围追堵截,一面乘势攻占伍佑,端了伪军的老窝。激战至次日凌晨,全歼伪三十九师2个团及特务营等部2300余人,伪师长潘子明、团长王发祥被生擒活捉。
各部队乘胜扩张攻势,至11月7日,接连攻下蔡家祠、二墩、三墩、郡河边、北新河桥等大小据点14个,直逼盐城城下。
11月8日,战役进入第二阶段,各路部队向盐城发起了总攻,迅速攻占了近郊的九里窑、袁家庄等据点,夺取了飞机场,将盐城围了个严严实实。
赵云祥眼见损兵折将,四面楚歌,惊恐不已,连连向扬州的孙良诚告急求援。孙良诚无可奈何地回电说:“各处都被新四军分割包围,增援困难较大,望凭坚固守,击破共军。”
赵云祥大失所望,急忙把代理参谋长张伴农、第四十师师长戴心宽找来商量对策。
张伴农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潘子明的三十九师是我四军的主力,竟被一举吃掉,共军实力不可小窥,盐城恐难固守。”
戴心宽经过中共地下党组织的争取,立场和态度已有所转变。他对赵说:“听说新四军近来实力大增,还装备了不少山炮,兴化城四面环水,城墙高大,工事坚固,却很快被攻破了。泰兴、如皋城的防御工事也很坚固,同样被他们的大炮轰开了。如今盐城已是一座孤城,恐怕很难守住,军座还是早拿主意为妥。”
赵云祥拿出孙良诚令其固守的电报,愁眉苦脸地说:“你看看,除了拼死守城,还能有什么好主意?”
戴心宽道:“死拼硬打我倒不怕,你要坚持到城亡、你亡、我亡、大家亡,我也可以奉陪。但是请军座想一想,我们究竟为谁打仗,为谁卖命?这样做值吗?”
张伴农接茬道:“死守孤城,只怕白白送了性命。”
“依你们之见,该怎么办呢?”听戴、张二人这么一说,赵云祥更加六神无主了。
戴心宽起身把门关上,然后说道:“依我看,如果能与新四军取得联系,好好商量,或许会有一个两全之策。”
赵云祥一听,自然明白其中的含意,心中不由得波涛汹涌:在此之前,新四军和中共地下党组织曾积极争取他率部起义,但他错误估计了形势,铁了心跟着孙良诚投靠蒋介石。没想到靠山不可靠,孙良诚见死不救,看来也只有与新四军谈判了。
这时,攻城部队政治攻势也在积极展开。指挥部对被俘的第三十九师师长潘子明、一五三团团长王发祥进行教育,晓以大义,并让潘子明给赵云祥等人写信,由被释放的王发祥带回盐城,宣传共产党的政策和新四军的要求,劝说赵等不要再作无谓的抵抗。同时,打入伪第四军内部的我敌工干部也紧锣密鼓地进行上层策反工作。
在此形势下,赵云祥开始转变立场,决定派代表出城与攻城指挥部首长商谈起义事项。管文蔚、姬鹏飞表示欢迎赵部起义,但希望与赵云祥当面谈一谈。
11月10日晚上,赵云祥按约前往盐城东北的袁家庄。他担心被捉,特意带了一些部队跟随保护。
9时许,当赵云祥走进袁家庄一农户家的堂屋时,发现管文蔚和姬鹏飞已先期到达,便立正行了一个军礼。
管文蔚与赵云祥握了握手,指着对面的凳子说:“请坐。”
“司令在这里,败军之将不敢告坐。”赵云祥恭敬地答道。
管文蔚笑笑:“还是坐下来谈吧。”
等赵云祥坐下后,管文蔚便切入主题:“仗打到这个份上,已没有必要再进行下去了。日前你派代表来,表示要率部起义,这是明智之举。今天请你来,主要是听听你有什么想法和要求。”
赵云祥道:“我决定率部起义,但请求不要把建制给撤掉。”
管文蔚点了点头,说:“还有什么要求,继续说吧,只要意见合理可行,我们会认真考虑的。”
赵云祥说:“我部起义后,请保护官兵及其家属生命财产的安全。”
姬鹏飞说:“没有问题,这是我党我军一以贯之的政策嘛。”
“我们可以同意你的要求,不拆散你部队的建制,也可以不收你的枪,但重武器必须全部交出。”管文蔚补充道。
赵云祥想了一下,说:“可以。”
管文蔚问:“你手中还有多少部队?”
赵云祥掰着手指说:“城内有1个军部、1个特务团、1个干部训练总队、第三十九师1个团和第四十师全部,还有从伍佑零星逃来的一部分人,共约9000人。”
管文蔚点点头:“起义后,你的部队可以在盐城逗留几天,然后开往东坎镇进行改编。”
最后,双方达成了五条协议:(1)部队起义后,调东坎整训,火炮及轻、重机枪全部交出,步枪可以带去,原建制不变。(2)城里仓库及老百姓财产,不能有一点破坏。不能损坏武器和其他任何公共财产,违者必究。(3)不能杀害老百姓。(4)保护起义人员及家属生命财产的安全,军官愿意留的留下,不愿留者给资遣散回家。(5)县长以下官员,保安武装及一切特工人员,全部交当地人民政府处理。
赵云祥回到军部后,于次日上午召集营以上军官开会,通报谈判情况,宣布反蒋起义,命令停止打枪,撤除城防工事。消息很快传开,官兵们绝大多数拥护起义,枪声不响了,城内秩序基本安定。
16日,戴心宽带着军直机关和第四十师开赴东坎整编。根据上级指示,起义部队番号改为新四军华中解放第四军,下辖第十一、第十二两个师。赵云祥任军长,姬鹏飞任军政委,戴心宽任副军长兼第十一师师长。后因赵云祥去扬州劝说孙良诚起义未归,由戴心宽代理军长。
盐城战役的胜利,拔除了日伪军残存在苏北腹地的最后据点,使苏中和苏北两个解放区完全联成一片。
粟裕亲自指挥高邮之战,日军司令官岩崎学大佐缴械投降
华中野战军成立之时,正是蒋介石在重庆召开秘密军事会议之际。
蒋介石在会上提出,要在六个月之内击溃八路军和新四军主力,然后分区进行“清剿”,以期“根绝匪患”。为了实现这一目标,蒋介石决定分三步行动:第一步,控制苏北、皖北和山东,打通津浦线、平汉线;第二步,集中重兵于平津,“扫荡”华北;第三步,打通平绥线,占领察哈尔和绥远。
中共中央针对国民党军进攻华中解放区的企图,于11月16日致电华中分局,提出了华中野战军下一步的三个行动方案:一是利用盐城战役中赵云祥部投诚的影响,迅速向南,用军事和政治双管齐下的方法,争取解决孙良诚部伪军;二是主力向西进行陇海路作战,解决张岚峰部伪军,并开展新黄河以北的工作;三是主力进行津浦路作战,控制津浦路一段。电报最后指出:“以上三个方向以进行哪一个方向的作战为有利,请你们考虑并加决定电告。”
华中野战军司令员、华中分局常委粟裕接到中央这一电报后,结合当前形势作了认真思考。
作战地图前,粟裕的目光久久地停留在京杭大运河沿岸的高邮、邵伯一线。
高邮、邵伯两镇,坐落于京杭大运河苏中段东侧,南控扬州,北扼两淮(淮安、淮阴),素有“运河大门铁锁”之称。国民党军高层有这样一种说法:“京杭运河是道门,高邮、邵伯是铁锁,只要占领高邮、邵伯,就等于打开了大门之锁,既可阻止共军南下夺取扬州,又能向北直捣华中解放区领导机关所在地淮安、淮阴,置共军于死地!”
当时,高邮城内的守敌为日军独立第九十混成旅团六二六大队及炮兵中队等1100余人,伪军第二方面军第四十二师、第五师等部6个团约5000余人;邵伯守敌为日军1个中队、伪军1个团;位于高邮、邵伯之间的车逻坝驻有伪军1个营。高邮、邵伯南面的扬州和泰州,均驻有日伪军重兵,扬泰线上还有改头换面成为“国军”的一部分伪军。日本宣布投降后,国民党军密令驻高邮、邵伯的日伪军“维持治安”、“收复失地”,不得向新四军缴械投降;已进至扬州的国民党第二十五军,也积极准备北上“接收”邵伯、高邮。
看来,打破国民党军分割华中解放区的企图,以利日后的坚持及主力之机动,就必须尽快从日伪军手中收复高邮、邵伯。
在华中分局常委会上,粟裕把上述想法一说,得到大家一致赞成。
“这个方案可行。”邓子恢放下铅笔,挥着手继续说:“国民党军妄想收编高邮、邵伯的日伪军,进而开锁进门,直捣两淮,我们就先从日伪手中把高邮、邵伯夺过来,锁住两淮的南大门。”
谭震林道:“不错,国民党军步步进逼,我们当务之急是要攻取高邮、邵伯,把敌人锁在运河大门之外。”
12月3日,张鼎丞、粟裕、邓子恢、谭震林、曾山等5名常委联名致电中共中央和新四军军部:“建议即集中野战军3个纵队,攻占高邮与歼灭可能来援之顽二十五军”。
两天后,中央军委复电同意这一方案。
据此,华中军区、华中野战军制定了作战计划,决定集中华中野战军第六、第七、第八3个纵队和苏中军区地方团队,首先攻克高邮、邵伯以及扬(州)泰(州)线上各据点,歼灭由扬州北上增援之敌,然后向扬州发展胜利。
12月11日,夺取高邮、邵伯的各项准备基本就绪,战役即将发起,粟裕突然接到新四军军部发来的急电,令粟裕、谭震林率第六、第八、第九纵队“迅速集结津浦线南段,进行大的战略袭击,力求一举即能控制百里至二百里的铁道,并相机求得能歼灭北上顽军的1个师至2个师。”华中以第七纵队和苏中军区地方团队之力量包围高邮,“应一面包围歼灭,一面争取孙良诚迅速反正,并部署打击二十五军之出援。六、八两纵队不宜用在高邮方面,而应专力应付津浦战场。”
粟裕是15日早晨才收到这份电报的。而此时,姬鹏飞率领的第七纵队、王必成率领的第六纵队、陶勇率领的第八纵队和管文蔚率领的苏中军区部队正向攻击出发地域开进,各项准备大体就绪,预定于12月18日发起高邮、邵伯战役。
高邮之战,箭在弦上,如果调第六、第八两个纵队北上,这个仗就打不下去了。
粟裕手捧新四军军部的电令,心急如焚。他认为,高邮之战势在必打,迟打不如早打;速战而胜,既利当前,又利长远。
想到这里,粟裕提笔起草了给新四军军部的复电,在这份长达千言的电报中,粟裕据实陈述,详析利弊,情理切切地再次建议举行高邮、邵伯战役。他写道:以华中野战军3个纵队进行津浦路南段战役,如达目的,对错乱国民党军部署,及对加强与山东我军之配合均有利。但欲与国民党军决战,以确保暂占之铁道线,恐非我华中野战军3个纵队所能胜任。同时,国民党第二十五军由扬州北进接替日伪军占据高邮、邵伯的企图十分明显,尔后势将沿运河线北上,直逼两淮,对我华中解放区威胁甚大。果如此,苏中部队将受其牵制,华中野战军第七纵队也将长期留置运河线上,无法机动。
因此,粟裕提出了自己的意见:“为解除顽军自高邮沿运河北向以分割华中之威胁,建议仍按原计划夺取高邮、邵伯(此刻各部已接近该线,当尽量求得政治上争取)。如此举成功,则今后张藩纵队亦可离开苏中,而先去淮北作战;更可使苏中经济物资尽其对华中之主要供给,否则对今后作战供应,亦将受极大影响。”
新四军军部收到粟裕这份长电后,权衡再三,复电同意以第七、第八两个纵队先打高邮、邵伯,但又提出将第六纵队留在淮海地区,待机协同山东野战军在津浦路作战。
这样一来,原先计划用于高邮战役的3个主力纵队少了1个,在敌我兵力对比上失去了绝对优势。
粟裕鉴于手上只有两个主力纵队,决定调整作战部署,缩小作战规模,改变作战步骤:第一阶段,首先以第七纵队和苏中军区部队攻打邵伯以及扬泰线上日伪据点,控制国民党军北援的通道运河大堤,为主力部队攻打高邮争取充分的时间;在此阶段,以第八纵队肃清高邮外围据点,完成对高邮城的四面合围。第二阶段,第八纵队对高邮发起总攻,全歼守敌;第七纵队及苏中军区部队坚决阻援,并相机歼击沿扬泰线出援的国民党军。
第七纵队根据野战军首长的战役决心,制定了相应的作战部署:以第五十五团由南向北、第五十七团由东向西攻歼邵伯守敌,并以一部兵力向北警戒;以第六十一、第六十三团控制六闸至邵伯之线;苏中军区第二旅五团在乔墅、丁沟地区集结,准备协同第六十一、第六十三团打击扬州、泰州方向援敌。12月19日21时发起战斗,限于22日攻克邵伯镇,全歼守敌。
纵队政治部发出政治工作指示,号召参战各部队发扬敢打必胜的攻击精神,迅速解决战斗;要求各级政治委员、政治机关、全体共产党员、政工人员应有高度的积极性和责任心,以自己的英雄模范行动,来保证此次战役完全彻底的胜利。
深入的动员进一步激发了广大指战员的斗志,全纵上下群情激昂,士气高涨。
纵队指挥部里,挑战书、倡议书和决心书雪片般地飞来。
誓师大会上,“打好纵队成立第一仗!”“坚决粉碎国民党军的北犯企图!”“彻底消灭日伪军,到邵伯去过胜利年”等口号声此起彼伏,响彻云霄。
高邮战役于12月19日晚打响。战役发起前,华中野战军司令员粟裕率领精干的指挥班子到达邵伯前线,在邵伯镇东南几里路的一个小村庄里设立了指挥所,就近指挥第七纵队的攻坚作战。
当夜,七纵第五十五团由南向北直取邵伯。当突击部队进至邵伯镇南时,被宽阔的真扬河挡住去路,指战员不顾寒冷跳进河中涉水过河。为了不使棉衣被浸湿而影响战术动作,有的战士干脆脱下衣服,光着身子从冰冷刺骨的河水中通过。
激战至凌晨,第五十五团攻入南街阵地,控制了大王庙,歼灭伪军一部,余敌退守镇西边的韬淮岛。
韬淮岛是个小岛,长200多米,宽100米左右,岛上有一幢二层楼房和一座大庙,有一条约4米宽的堤坝通往镇里。守敌在堤坝上架设了3道铁丝网,修筑了3个地堡。是日晚间,第五十五团二营向韬淮岛发起攻击,四连一个排突破堤坝上的第一道铁丝网,进入堤坝中央的外壕内,与岛上守军对峙。20日下午2时许,奉命继续攻击的一营采用迫击炮平射的方法,对敌防御工事及地堡实施轰击,不到半小时,两道铁丝网和3个地堡全被摧毁。二连突击排猛扑过去,很快就占领了敌人的主要防御阵地,随即向楼房和大庙冲击。守敌占据楼上的火力点,居高临下拼命阻击,进攻受阻。营长胡步福、政治教导员葛彤见状,命令火炮向楼上轰击。几声剧烈的轰响之后,楼房被炸塌一角,敌人的火力点也哑了。趁此时机,突击分队互相掩护,交替前进,歼灭了顽抗的日伪军,占领了全岛。
第五十五团激战镇南、镇西之时,第五十七团从邵伯镇东侧发起进攻,歼灭了外围伪军,摧毁了前沿碉堡,奋勇攻入邵伯北街,将日军1个中队围困在万寿宫据点。
一向注重靠前指挥的粟裕获悉七纵两个团均已突进邵伯镇内,把大衣一夹,冒着战火赶往第五十七团临时指挥所。听完团长朱传宝、政委张雷平的战况报告后,粟裕连连点头夸赞:“你们打得不错嘛!”
突然,从左边一座建筑物内打来一阵冷枪,子弹从警卫员丁震、茅志峰、陆泗义之间穿过,打在粟裕身后的墙上,好险!朱传宝当即命令1个排前去搜索,很快肃清了藏在里面的残敌。
粟裕朝万寿宫望去,只见一面残缺的日本“膏药”旗耷拉在破旗杆上,据点内死气沉沉。他转身对朱传宝和张雷平说:“日本天皇一投降,小鬼子全部蔫了,虽然仍在负隅顽抗,但已失去了往日的威风,不像从前那样嚣张了,咱们何不来个‘因势利导’,给他们上上政治课呢?”
于是,第五十七团在保持军事压力的同时,组织部队展开了阵前喊话活动。
纵队派来的“日本人民反战同盟”成员林森也加入了攻心战行列,手持喇叭筒用日语高声喊道:
“喂,日军弟兄们,你们被包围了,逃不掉啦!”
“天皇都投降了,你们还为谁卖命呢?”
敌前喊话小组还播放起《思乡曲》等日本歌曲。
起初,万寿宫内的日军对林森等人的喊话拼命抵制,喇叭筒一响就招来一阵机枪扫射和炮弹轰击,还夹杂着日军的野蛮叫骂声。渐渐地,枪炮声稀少了,骂声也消失了。
可是,敌人仍然龟缩在据点内,并没有缴械投降的意思,几个喊话的战士有些沉不住气了。
粟裕笑笑:“你们的攻心战大有收获,已经有效地瓦解了敌人的斗志,现在据点内的日军一定想着如何找机会逃跑呢。”
接着,粟裕命令第五十七团采取“围三阙一”的战法,集中火力、兵力,从北、东、西三面进攻,诱使日军突围;第六十一团在日军逃窜的必经之地设伏,待日军离开据点时聚而歼之。
21日黄昏,落日的余晖渐渐散去,夜幕无声无息地从苍穹垂落下来,宛若一张巨网向四周撒去。士气低落的日军终于经不住我军军事打击和政治攻势,仓皇窜出万寿宫据点,如丧家之犬似的向西南方向落荒而逃。
“追啊!杀啊!”第五十七团会同第六十一团迅速出击,围歼逃敌。日军离开了据点,既无险要可凭,亦无工事可守,完全暴露在开阔的田野里,一个个成了枪下游魂。
搜剿残敌时,战士刘小娃发现河边水中有一个日军钢盔,用刺刀一挑,下面出现了一个光秃秃的人头,原来是一名藏在水中的鬼子兵。刘小娃伸手一拎,将那小鬼子揪了出来。
邵伯战斗胜利结束后,粟裕召集第七纵队司令员姬鹏飞、苏中军区司令员管文蔚等人开会,分析了扬泰线上敌人的动向,决定调整攻点打援的部署,将位于乔墅、丁沟的苏中军区第二旅第五团调入邵伯镇,加强对邵伯及其以南打援阵地的防守;第七纵队第五十五团东调扬泰线,准备参加塘头、郭村战斗。
据此,七纵第五十五团、五十九团会同苏中军区部队向郭村、塘头、宜陵、大桥及泰州外围等日伪据点发起进攻,先后拔除扬泰线之敌据点16处,歼灭伪军4000余人,并为打援准备了良好的战场,也为总攻高邮城创造了有利条件。
在第七纵队进攻邵伯的同时,第八纵队向高邮外围之敌发起猛烈攻击。第六十六团连续攻克城东北的双庙、泰山庙和关帝庙等要点。从西北方向进攻的第六十四团歼灭据守面粉厂等地敌人后,插至北门边的一座寺庙,会同第六十六团攻占北关诸点。第六十八团、七十团、七十二团和高邮独立团,也向高邮城东门、南门及高邮湖边等处发起猛攻,扫清了外围之敌,将高邮城团团围住。
12月25日,正当第八纵队在苏中军区炮兵团火力支援下向高邮城攻击时,对苏中解放区虎视眈眈的国民党军终于坐不住了,一面密令高邮日伪军“共同固守待援”,一面出动侵占扬州的第二十五军一○八师,并以驻扬州的日军独立第九十混成旅团500余人及伪军4000余人打头阵,由仙女庙沿运河大堤扑向邵伯镇,企图重占邵伯,进而援救即将覆灭的高邮日伪军。
国民党军的战斗机为配合地面增援部队,也不断地飞来飞去,低空盘旋扫射。
驻上海之日军第十三军参谋笹井宽一,几天后在一篇文章中记述了国民党军与日伪军联合北犯增援高邮的情况。文章写道:高邮战役打响后,驻邵伯的日军警备中队“中队长和中队1/3士兵悲壮牺牲……高邮警备大队也遭到优势之敌包围攻击。交战中,高邮警备大队与旅团司令部断绝了无线电联系,战况令人担忧,于是旅团主力执行军部的命令,立即发起救援作战。由于担心就在附近的南京受到威胁,重庆方面也感到事态严重,急剧出动两个军,决定汤恩伯上将亲赴苏北指挥作战。我军参谋长(土居明夫)也被派遣到现场担任旅团的作战指导,并兼任调整与重庆军协同作战。”
笹井宽一的记述,不仅披露了国民党军与日伪军同流合污的真相,也反映出第七纵队和苏中军区部队阻援任务的艰巨性。
然而,在第七纵队和苏中军区部队的坚决阻击下,国民党军与日伪军的联合北援还是以失败而告终。
苏中军区第二旅第五团政委黄烽的回忆,为我们详尽地描述了阻敌过程:“敌军在空军掩护下,沿运河大堤北上进攻邵伯。午前时刻,隆隆的炮声在邵伯阵地上响起来,敌人的进攻开始。敌人妄想用炮火来摧毁我工事和杀伤我有生力量,好让步兵顺利进攻。国民党的飞机轮番空袭我们的阵地和邵伯街道,作超低空攻击,紧挨着街道屋顶掠过,神气活现地想吓唬人,并驱使日军打头阵。日军一向善于利用地形、地物和运用各种跃进动作,前进时不大暴露目标,不知不觉就爬到我们阵地前来了。我们守卫在运河大堤上的二营干部战士们虽然都是初次打阵地防御战,但他们都能沉着应战,既不理睬敌人空中的飞机,也不顾敌人地面的炮火,全神贯注地注视着阵地前从地面进攻的敌人,集中火力打击敌地面冲击部队。日本已宣布无条件投降。那些日军已失去往日的威风,他们每次冲击都像乌龟一样慢吞吞地向前爬。我们一次又一次把敌人的冲击部队打下去。战斗从午前一直打到太阳落山的时候,敌人多次进攻都被击退,最后不得不垂头丧气地收兵回巢了。”
黄烽在回忆录中自豪地说:“这次邵伯防御战斗的胜利,保证了进攻高邮城战斗的顺利进行。”
七纵打退了敌援兵,八纵立即向高邮发起了总攻。在强大炮火支援下,第六十八团突击部队首先在南门架云梯成功,一举登上城头,并接连打垮敌人的疯狂反扑,巩固并扩大了突破口。随之,该团主力冲进南门并向城中心和西门发起进攻。在城西北,第六十四团一营二连和三连利用夜暗隐蔽地接近到城墙脚下,三连突击班长袁金生带着全班越过护城河,一阵风似地把云梯靠到了城墙上,战斗组长蒋万金一马当先攀上云梯,眼看就要爬到城头时,突然敌人伸出许多钩镰枪戳将过来,企图把云梯推倒。
蒋万金大喊一声:“快扔手榴弹!”没等敌人的钩镰枪戳到云梯,手榴弹已扔上城头,炸倒了几个敌兵。趁着硝烟腾空而起的刹那间,突击班的勇士们迅速跃上城头。两侧的守军岂肯罢休,立即展开队形夹击过来。班长袁金生指挥全班发扬火力一阵猛打,把这股敌人压了回去。突然,又有十来个日军从后面扑了过来。袁金生等人转身迎敌,与鬼子展开白刃格斗,杀得日军难以招架,仓皇逃窜。
与此同时,第六十六团和高邮独立团从东门攻进城里;第七十团和七十二团一部也相继投入巷战。战至26日下午4时,第六十四团、六十六团和六十八团包围了日军司令部,在我炽盛的火力压制下,日军驻高邮城最高司令官岩崎学大佐不得不于次日凌晨缴械投降。
高邮、邵伯之战,歼灭日军1100余人、伪军第四十二师师长王和民以下5000余人,缴获各种炮61门、各种枪4308支,并且击退了自扬(州)泰(州)线增援的国民党军和日伪军。
高邮、邵伯战役的胜利,粉碎了国民党军“开锁进门,长驱直入,直捣两淮”的图谋,控制了扬泰线的大段地区和江都通往淮安、淮阴的运河线,有效地解除了南线国民党军对两淮的威胁,大大改善了苏中、淮南地区的战略态势,为后来举行苏中战役创造了良好的战场条件。
战后,华中军区司令员张鼎丞在《新华日报》华中版发表《论高邮战役的伟大意义》一文,对高邮战役的胜利作了高度评价。文中写道:“高邮战役伟大的胜利意义,首先是最明白而又最实际的告诉了日本侵略者,新四军是抗战的坚持者和胜利者,只要日军一兵一卒如还胆敢不放下武器,那么我们就坚决消灭之。”
(作者单位:中国新四军和华中抗日根据地研究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