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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一生当过三种兵
作者:张海军 责任编辑:姚云炤 来源:《铁军》 日期:2024-08-22 浏览次数:390
我的父亲张志良,江苏无锡人,1929 年10 月25 日生,8 年前因病去世,享年83 周岁。父亲在世时,经常与我聊起他的故事,尤其是他一生当过3 种兵的传奇。
地下情报兵
父亲参加革命纯属生活所迫。我的奶奶在父亲很小的时候就离开了人世。由于生活困难,营养不良,父亲长到十几岁时个头还很矮力气又小,干农活自然不是把好手。18 岁那年,父亲跟着一位邻居到大上海找工作谋生。父亲找了好几家作坊想当学徒工,但人家看父亲矮小都不愿意留用。正是因为父亲个头矮看起来岁数小不引人注意,上海地下党组织让父亲帮着传递一些信件、情报,并且给父亲一些报酬。在那个特殊年代里,父亲学会把情报塞进菜包子或者窝窝头里传出去;还自创了一个方法,把情报贴在大膏药上粘在肚脐上,来蒙混把守城门的国民党官兵的例行检查。
在传送情报中,父亲逐渐懂得了这项工作的意义和重要性,因此,他很卖力地干活。一年多时间里,他为地下党组织及时传递了很多有价值的情报,而且没有出过任何差错。后来经人介绍和考验,在1949 年3月被发展为一名共产党员。无锡、上海解放后,父亲先后参加了无锡和上海的军管工作。父亲因为小时候念了一点私塾,当时的毛笔字写的还很不错,1951年被上海军管委保送进入解放军(上海)第三汽车学校学习汽车驾驶,成为一名军官学员。
抗美援朝兵
1952 年秋,父亲和解放军第三汽车学校一大队三区队所属100 多名学员北上参加抗美援朝。当时是10 月下旬,父亲与其他学员乘坐特急专列(客车与货车混合),除因用餐补给的车站暂停外,昼夜不停急速北行。自上海出发,经徐州、天津、山海关、锦州到辽阳站下车,暂住北大营。随后,父亲和战友们驾驶着运输车途经鞍山市到安东市(现丹东市),10 月底开过了鸭绿江上的大铁桥,进入朝鲜战场参加第四次战役的后勤运输保障工作。
出发时父亲已经是主驾驶了。他的副驾驶是个山东兵,没有学过理论也没有驾驶经验,父亲就手把手教他实战驾驶经验。在敌机狂轰滥炸、低空飞行扫射的情况下,父亲和他的战友们学会坚持在夜间不开灯行车,十余次夜间冒险运送前线作战部队的所需物资。由于战场险恶,再加上路况不好和敌机干扰侦察,有时只有百十公里山路,父亲和他的战友们要连续开几天几夜才能到达,困了累了就在车里打盹。常常是好几天不能下车,腿脚浮肿、体力不支,但没有一个退缩。父亲说,有一次他们驾驶的卡车前挡风玻璃被敌人飞机的炸弹碎片击中,顷刻间,挡风玻璃稀巴烂。碎玻璃把父亲和副驾驶助理的脸、手都擦破了,他们简单包扎处理了一下继续前进,在凛冽的寒风中坚持驾驶6 个多小时,终于完成了运输任务。那一次父亲荣立二等功。由于常常夜间开车,有好几次父亲亲眼看到战友驾驶的车辆掉入大山深沟里,瞬间车毁人亡……
父亲常说,比起牺牲的战友,他活下来是幸运的,回国时还荣获了金日成勋章。
北大荒农垦兵
抗美援朝战争结束后,父亲随部队回国被安排在北京解放军某部任连级助理员。1954 年底,他积极响应号召,报名成为王震将军所属部队第一批开垦“北大荒”的军人,转战到位于穆棱河畔完达山南麓三江平原。父亲从大都市来到条件艰苦、气候恶劣的东北三江平原,住四面透风的帐篷,吃冰冷干硬的馒头。父亲那一代戍边的农垦人用汗水甚至生命开垦建设出如今美丽富饶的黑龙江牡丹江850 农场,而后又负责带队开垦当时属于黑龙江的呼伦贝尔巴克西农牧场。如今,当年的“北大荒”早已成为“北大仓”。父亲一直记得王震将军的诗词:“英雄奔赴北大荒,好汉建设黑龙江!”这段历史是父亲最骄傲和自豪的时光!
父亲年轻时从来没有好好过个生日,这也是当时的环境与经济条件所决定的。我小时候记忆中的父亲过生日那天,母亲总会亲手为他做上一顿鸡蛋面条。面条是母亲亲手擀的,一家人就这样简单地分享美食分享快乐。我们全家永远忘不了1976 年那一年父亲的生日。
1976 年10 月下旬还没入冬就开始下起鹅毛大雪,山路早已经被封了。当时场部机关所属几百口人的口粮供应不上,唯一的一条电话线路也断了,和外界失去联系。父亲主动请缨,带着6 名武装民兵步行到几十公里外的边防部队求援,许多干部及家属都来为父亲他们送行。记得母亲含着泪对父亲说:“过两天是你的生日,记得一定安全回来,我和3个孩子等你一起吃手擀面!”那一刻,父亲的眼睛湿润了,因为谁都难以预料路上会遇到什么样的危险。路难行不说,大雪封山后就是狼群出动最猖狂的时候,它们会整群整群地出来觅食。那次父亲和几名民兵不但带足了枪支弹药、手电筒,还带着鞭炮、火柴、红布等对付狼群的物品。
10 月25 日夜深人静的时候,当父亲他们终于赶着部队的马车把粮食运回来时,整个农场沸腾了,我们家更成了欢乐的海洋。许多邻居来帮母亲擀面条,一些干部和家属都来争着喝一口热面汤、说一句暖心的话。憨厚的农场人也只能用这种简单而淳朴的方式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记得那次,父亲破天荒地喝了老百姓带来的烈性白酒,不胜酒力的父亲很快就酩酊大醉,把火炕吐得一塌糊涂,梦里还不停地说:“狼群来了,兄弟们不怕,先毙掉那个头狼,就是那块头大的……”
平凡的父亲,传奇的人生!他是我们家族的骄傲!他的正直、严谨,更让我感悟一生,受用一生!
(淮安市清江浦区老促会马凤春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