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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日烽火中的父亲张书生
作者:张焕锦 责任编辑:姚云炤 来源:《铁军》 日期:2023-10-26 浏览次数:7181
在抗日烽火中成长
父亲张树生,又名张书生,1920 年农历冬月十八出生于句容县伯群乡江庄村。3 岁那年,爷爷病故,随奶奶改嫁至青山乡潘庄村。全家7 口人,生活艰难,父亲10 岁就给一大户人家放牛。受叔奶奶(金坛罗村人)的亲戚翁某、葛某(金坛溧阳的进步青年)影响,父亲1938年秋在纪巷村棚子里参加了洪天寿领导的“句容县东北区抗敌自卫团”,同年冬天由洪天寿介绍加入中国共产党。1939 年随巫恒通、洪天寿、曾昭墟赴新四军江南指挥部竹箦桥整训,编为新四军新三团第一营警卫班,任警卫班班长。1941 年春天,在金坛白龙塘(寺)编入新四军六师十六旅四十七团。参军一个多月后,奶奶和族长找到高仑山姊妹桥部队,看到父亲割草喂马,想带回家。父亲不愿回家,要留队打鬼子。奶奶含泪离去,回家不久后病故了。从此,父亲铁了心,留在新四军里打日本兵。
1939 年夏,新四军新三团在洪天寿、曾昭墟的带领下赴溧阳瓦屋山大山口执行任务,部队隐蔽在树林里。父亲随洪、曾二位首长到一茅草屋内,见到了新四军一支队陈毅司令员和二支队罗忠毅参谋长。洪营长向陈司令汇报完一营战斗情况后,陈司令看看年轻机灵的父亲说:“小鬼,跟我当通讯员吧,老洪同意吗?”罗参谋长说:“老洪可舍不得哟。”陈司令哈哈大笑:“要得,要得!”洪营长回答:“好的,等完成这次任务!”一会儿哨兵来报告,驻薛埠、天王寺、罗村坝的敌人来扫荡了。洪营长对战士们说,保护首长,分散突围。陈司令安全撤离后,战士们突围至大水塘边跟敌人遭遇了。敌人机枪“哒哒”扫射,战士们利用树林屏障,开枪射击,猛扔手榴弹,趁着硝烟,跳入河塘中,游泳到对岸的竹林里,突出了重围。大山口战斗中一名姓黄的战士英勇牺牲,战士陈才元(青山乡马庄村人)右眼负了伤。徐墓村位于青山南麓,村稀户散,树林茂密,东北有条河流,西面是山丘。1941 年春,中共镇句县委洪天寿、李坚等领导执行任务,宿营在一户人家,五间二厢房(新四军的联络点)。父亲在厢房站哨,天刚蒙亮,听到一阵狗叫。父亲紧急探望,雾气蒙蒙,见几个人影晃动,遂大喊:“什么人,有情况!”同时开枪射击,原来是伪军包围了村子。在里屋的洪县长听到枪声,冲出门外,连扣20 响扫射,趁敌人慌乱时,从侧门冲了出去。敌人虽发现了洪县长,但不敢向前,只能放枪。父亲扔了两颗手榴弹,乘着爆炸硝烟,翻过了几道田埂,冲出了包围圈。
1944 年腊月,大雪纷飞,粟裕司令员率领新四军一师大军渡江南下,敌人封锁了长江。6 名新四军伤员(其中4 名女兵)被困长江中的世业洲岛上。
中共长江工委和镇句县委领导彭炎、洪天寿派父亲和邱才根化装成渔民,渡江营救。傍晚时分,两人行至高资马桥口,被伪军拦查。父亲伸出了“四个手指”。伪军说“四爷,放行”。原来该伪军头目是洪县长的拜师学生、统战对象。紧接着,他们通过地下党交通站,划着小木船,将隐蔽在江中芦柴滩上6 名伤员和2 只木箱,趁着夜色,躲过长江敌巡逻艇和铁路封锁线,又徒步经徐家湾、武岐山到达小茅山的大芦塘“凹家边”华家村,和彭炎、洪天寿等首长会合。
片刻哨兵来报告,驻石马庙、陈五庄敌人追上来了。洪县长命令向高骊山上转移。当行至高骊山腰埂时,父亲急中生智,让新四军伤员踩着自己的肩膀,攀着人梯向上爬,隐蔽在高骊山“仙人洞”中。洞里有石桌、石凳、泉水,晚上将伤员送往磨盘山区。
1940 年春,新四军干部曾昭墟患了伤寒,大腿疥疮溃烂,高烧久咳。洪天寿县长派我的父亲护送曾昭墟同志去安全地方养伤治疗。
一天傍晚,蒙蒙细雨,曾昭墟头戴芦帽,身穿草衣,化名“刘和富”,骑着骡子,父亲牵骡在前。途经青山庙附近发现有伪军岗哨盘查,二人紧急隐蔽在田间劳动的农民中。后改道走张家店村后一水塘坝埂上绕道谷小九家(谷半哑巴,外号小九疯子)。父亲在谷甲村后面竹林内用稻草搭成人字小棚,请了马庄村一名老中医来给曾昭墟号脉诊治,悉心调养,半个月后痊愈,又接回部队。
震惊中外的皖南事变发生后,许多新四军战士和伤员由皖南突围转移至茅山一带。洪天寿县长按照上级指示,及时接收并隐蔽安置在镇句山脉和句东北区域。
1941 年3 月,父亲受命将4 名新四军女兵伤员,通过地下党安排在江庄村一户富人家。4人住在东西两厢房的阁楼上,化装成农村妇女。临别时,父亲叮嘱房东要保证安全,悉心照料。一个月后,部队接伤员回高骊山,经高资地下党联络站,用小木船渡过长江送往苏北。
次月由皖南突围至新四军江南指挥部的新四军女战士陆迅行(化名陈桂香),将近分娩,脸色萎黄。洪县长派我父亲及时设法隐蔽安置。傍晚,陆迅行装扮成村姑,扎上头巾,骑着毛驴,化装成小媳妇回娘家。父亲走前面牵驴,一路小心谨慎,送往孟墓村地下党员家中,安排在步恒生家中分娩。父亲找来接生婆,并安排一名女青年悉心照料,保证安全。3 个月后,父亲又派人将陆母子经过丹北扬中,送往苏中抗日根据地。
1982 年,新四军老战士陆迅行专程来到句容县白兔乡看望抗战期间的战友及恩人,后为白兔乡的针纺工业发展提供了帮助。
1943 年3 月,日伪军对茅山地区进行了臭名昭著的“清乡”,根据地的军民遭到空前的浩劫,抗日环境恶化。茅山地区党政军根据上级党委指示,开展了一系列反“清乡”斗争。
1943 年秋,中共镇句县委洪天寿、贝纹、李坚等,在青山乡桥东村贝甸棚子里开会,由于叛徒告密,驻青山、东昌、陈武的日伪军来包围。发现敌情,父亲紧急掩护首长和其他同志转移,将文件全埋在竹林地下。待他自己和李坚同志一起向南水塘方向突围时,被敌人围困不幸被捕。二人被押到土祥、陈武又转句容。面对敌人的酷刑,二人坚贞不屈,铁骨铮铮。中共镇句县委紧急设法营救。新四军随即抓捕了伪自卫团长小老婆,并派人送去洪天寿县长的亲笔信:“日本鬼子在中国时间不长了,不要与人民为敌,做个有良知的中国人,限三天内放人,否则将你全家杀光。”迫于“洪老天”的威慑,加上地下党组织的营救,父亲终被释放。但这次被捕,成了父亲一生的伤痛。
“文革”中的某天,上海来了3 名专案组人员。因父亲交待材料中,有随首长一夜宿营在高骊山、磨盘山二地点的内容。专案组人员认为父亲说谎,不可能一夜宿营两地,结果双方发生了争吵,掀翻了桌子。晒谷场上群众闻讯赶来,当场责问:“新四军洪司令专门打鬼子、打土匪,怎么会反党?人民群众永远不会相信。”将专案组人员轰走了。
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后,父亲的问题得到了平反昭雪。新四军老战士李坚同志专门来信,信的内容:“得悉你父亲张书生已病故,使我十分悲痛,这都是受了‘四人帮’反革命修正主义的迫害,全国有多少好同志做了冤死鬼,感谢华主席、党中央一举粉碎了‘四人帮’,使我们这些冤假错案得到了平反。你父亲我知道,在被捕中没有什么问题的,因为他当时年龄很小,到区公所日子不久,情况不了解,敌人的注意力也不在他。因此,我可以证明他当时没有什么问题。如果对你父亲问题还有什么不明确的地方,可以通过组织来了解。再见,祝全家好!”
父亲在病床上告诉我许多抗战的事情,他坚定地说:“我参加的是共产党、新四军。”希望我好好读书,长大好好工作。1978 年农历三月二十八日,父亲合上了双眼,永远离开了我们。
(此文写作中,得到句容史志办张俊主任的热情帮助)
(作者系镇江市新四军暨茅山抗日根据地研究会句容会员组组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