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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寿材”
作者:古月 责任编辑:束华静 来源:《铁军》 日期:2015-01-08 浏览次数:6900
多好的群众啊!他们没有过多地诉说自己的不幸,却想着牺牲的战士。吴文桂抓住他的手,激动地说:“谢谢你的指点,我们一定尽快把他们安葬好!”然而,此时已是深更半夜,吴店原有的那家棺材铺已被日军烧掉了,他们到哪里去买两口棺材呢?
1944年初夏,正是麦子收获的季节,人们脸上无不露出收获的喜悦,等待着丰收的果实。
就在这时,日军却频频出来抢粮,老百姓无不恨得咬牙切齿。5月9日,活跃在浙江金华、义乌地区的新四军浙东纵队金肖支队八大队获取了日军又要出来抢粮的情报,随即在吴店塘西桥山背上打了一场漂亮的伏击仗,击毙20余名敌人。得知敌人增援即将到来时,八大队主动撤出了阵地。他们冒雨来到洪村,大队长王平夷对负责群众工作的女干部吴文桂说:“这一带你熟悉,待雨停后,带几个人去吴店打扫战场。”
日军为了报被伏击之仇,接连几天来吴店“扫荡”,吴文桂他们无法进入吴店,心急如焚。直到第三天夜间,吴文桂他们才摸黑潜入吴店。
吴店有七八百户人家,在日军的疯狂“扫荡”下,已变得满目疮痍。吴文桂带领大家悲愤地在夜幕中摸索前行,终于看到了当地的农民。吴文桂疾步迎上前去,紧握着对方伸过来的手,彼此倾诉着这几天的斗争经历。
农民急切地对吴文桂说:“吴干事,村南田埂高坡下面有两具穿灰色军装的尸体,大概是参战的金肖支队的同志牺牲在那里了,你得赶紧想办法把他们掩埋啊!”
多好的群众啊!他们没有过多地诉说自己的不幸,却想着牺牲的战士。吴文桂抓住他的手,激动地说:“谢谢你的指点,我们一定尽快把他们安葬好!”
然而,此时已是深更半夜,吴店原有的那家棺材铺已被日军烧掉了,他们到哪里去买两口棺材呢?即使去离吴店最近的上溪镇,也隔着五六里路,而且敌人还在继续“扫荡”,遇到敌人怎么办?大家冥思苦想,忽然吴樟根眼珠一转,拍了一下大腿说:“看来只有动员老百姓献‘寿材’了。”
经他这么一提醒,吴文桂心头一亮,想起就在离吴店不到一里路的沈宅,她同村同族的一位远房姑妈家里就有一口漆得锃亮的“寿材”。那是两年前她姑妈的两个儿子见母亲身体有病,卖掉了仅有的一点田产,做了这口“寿材”,为母亲“冲喜”。想到这儿,吴文桂急切地说:“大家跟我到沈宅,向我的一位远房姑妈家借‘寿材’!”
吴文桂的姑妈是位心地善良的老人,由于过度操劳很早就落下一身的病。今天见侄女他们来到家里,非常高兴。吴文桂顾不得扯别的家常话,直截了当地向姑妈提出了借“寿材”的请求。姑妈被她这个意外的请求一下子给震住了。只见她干瘦的嘴角抽搐了几下,半天说不出话来。
屋里的空气似乎突然凝固了。吴文桂心想,这下可要碰钉子了!姑妈平时虽然很喜欢她,尤其是她参加新四军以来的一些活动,姑妈都认为是给穷人办好事,都支持她。然而今天的事,对姑妈来说却是非同小可。她深知对一个多病的老人来说,她的请求不合情理。大家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也都有点于心不安。此时此刻,吴文桂多么希望得到姑妈的谅解和帮助啊!
就在大家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姑妈站起身,向吴文桂走去,一边拉着她的手,一边喃喃地说:“你们的同志是为了我们老百姓折的寿,都是好后生,我们可不能亏待他们啊!我的‘寿材’已经放在家里两年多了,反正一时还用不着,你们先拿去用吧!”老人家的眼泪大滴大滴地滚下来。她一面用衣袖抹去泪,一面对吴文桂说:“孩子,你们且等一下,我的邻居,你也应称呼她为大娘,去年也做了一口‘寿材’,只是不知她肯不肯借。我去帮你们说说看。”说着,她拿起一盏油灯,颤巍巍地开门出去了。
姑妈的这一行动,简直太出乎大家的意料了。她只是一位普通的农家妇女,竟有如此宽广的胸襟!大家不由从心底涌起由衷的敬意!
通过姑妈的动员,那位大娘也答应把她的“寿材”出借。当吴文桂把一包钱交给这两位可敬的老人时,她们说什么也不肯收。最后,吴文桂他们一致表示,如果不收,只能另想办法了。两位老人迫于无奈,只好收下。
大家从屋里抬出棺木,姑妈见他们人手不多,生怕路上磕磕碰碰地弄坏棺木,硬要她的两个儿子来帮忙。老人一边送他们,一边用她那干瘦的手不停地抚摸那口本来准备留着自己用的“寿材”。吴文桂完全理解姑妈的心情,不由地走向前去,恭恭敬敬地向两位老人鞠了一躬,说:“谢谢姑妈!谢谢大娘!祝你们长寿!我们会经常来看你们的!”
吴文桂他们抬着两口棺木,在那位农民的指引下直奔村南的田野。吴文桂借着微弱的星光,终于在一块水田边发现了烈士的遗体。从现场情况可以看出,两位烈士是在逼近日军时被击中牺牲的,当时在敌人火力控制下,我军救护人员未能及时把他们抢救下来。
大家围在死者的身旁默默地肃立了一会儿。吴文桂看时间不早,便说:“我们还是赶快动手掩埋烈士吧!”她俯身为烈士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又摸了摸口袋,检查烈士还有什么遗物。
入殓完毕,大家把棺木抬上塘西桥东边的高坡上,这里正是他们生前战斗过的地方,就让他们永远安息在这为之战斗而壮烈牺牲的土地上!安息吧!亲爱的战友!吴文桂默默地祝愿。